崔德龍,自學生時期參與社團登山,結婚生子後,便開始帶著孩子上山:兒子小學畢業時走玉山群峰,國中畢業時走傳統聖稜;女兒小學畢業時走奇萊連峰,國中畢業時走 O 聖。有了這些經驗,當後來請調回臺北市中山國小,服務於身心障礙資源班時,便開始試探性地帶著特殊需求學生走入山林。這一試,就持續了將近 8 年時光。
當初在設計山野教育課程時,我並沒有把「家長參與」算進來,是因為擔心孩子們可能變得太過於依賴家長,導致在活動控管上衍生出許多不必要的問題。實際上,大部分家長都不放心,特別因為他們的孩子屬於特殊需求學生,如果沒有跟在孩子身旁,他們其實不太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從事登山。
家長參與後又是另一回事。可能因為工作關係,沒辦法跟孩子參與每一場訓練課程,長期觀察下來,在比較具有難度的行程裡,會發現落隊的都是家長居多。
在有難度的行程中,家長們的崩潰程度也比孩子來得高。比如在某次雪主東的行程,第二天清早從三六九山莊起登前往雪山主峰,大概抵達山頂前五百公尺左右時,突然有家長破口大罵,抱怨為什麼要辦這種活動讓自己跟孩子受苦?
我後來跟孩子們戲稱那裡是「崩潰高度」,因為那地方很陡、距離峰頂不遠,然而每個人當下的體能狀態、精神壓力都會來到最大,尤其家長們還要同時看顧自己的小孩,難免容易出現情緒反應。
正面的影響當然也有。許多家長在參與活動後,他們對登山產生的興趣變得比孩子還要濃厚,甚至後來還有一整個家庭、親友報名我們的登山行程!
仔細一想,我們發展山野教育的目的,本來就不是為了培育出許多的登山家,而是去造就出各式各樣的登山家庭。登山活動不單只是我們學校裡的山野教育課程,許多學生畢業後,他們的家庭仍然持續登山,最終成了許多家庭共同的休閒活動之一,這是我從事山野教育計畫以來從未預料到的事情。
我認為,大自然是一所學校,我帶孩子們上山,不會特別去說教、或灌輸各種人生大道理,而是藉由引導的方式讓他們感受自己內心的想法與情緒變化。
當我們把山野教育的種子散播出去,在往後孩子們的成長過程,若有遇到什麼艱困阻礙,他們都能回憶起爬山時自己克服的困難,自己給予自己重新審視生命的機會。如此在面對問題時,就能靠自己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,潛移默化之中陪著他們繼續成長。
有些沒有參與過山野教育的老師,會覺得我們怎麼一天到晚帶學生去校外教學、去登山?還對我調侃,這些特殊需求的學生下山回來,學業成績或情緒問題是否就會改善?
當初聽到這些話時,我猜想他們都是沒有在登山的人,因此才會存在各種「想像中的風險」。在家長們還沒參與登山活動之前,也都有過類似境遇,直到和我們一起上山後,才明白實際上的風險都是經過我們仔細評估與控管的。所以我可以理解老師們的想法,面對這種時候一笑置之就可以了,並不需要特別放在心上。
如果真要舉出比較立即性的變化,首先,特殊需求的孩子在學習方面通常處於弱勢,很少能夠從課業成績得到成就感。我們帶著孩子們去爬高山,當他們發現自己可以做到其他同儕做不到的事情時,這就會讓他們變得比較有自信。
有時候,我們會再把這種成就感強化一下,請校長、主任在孩子們完登一座百岳時,能夠獲得學校公開表揚,或請國家公園提供登頂證明。
這樣的成就感在孩子們臉上,就會是立即可見到的。
延伸閱讀|【山人之聲】林庭羽:我 17 歲完百……那一趟大小鬼湖後從此迷上古徑探勘
延伸閱讀|【山人之聲】吳佳伊:阿爸,遮是玉山!是臺灣上懸的山!
撰文/吳柏樺
責任編輯/OT 編輯部
圖片來源/崔德龍
*本著作權屬一路報導,侵害必究;未經許可不得任意轉載!